專訪港芭藝術總監衛承天
来源:香港商报 2022年10月08日 版次:A05
港芭藝術總監衛承天將文學作品融合舞蹈,編創《布蘭詩歌》。
觀眾將在《布蘭詩歌》經歷中世紀、文藝復興、巴洛克時期、維多利亞時代、愛德華時代的各種歷史時刻。 (media4artists, Theo Kossenas攝)
港芭駐團編舞家胡頌威憑《春之祭》獲2020年香港舞蹈年獎傑出編舞。
《布蘭詩歌》充滿戲劇性的服裝由Liz Vandal設計。(media4artists, Theo Kossenas攝)
《布蘭詩歌》作品中的天使將以維特魯威人的形象呈現。(Bobyeah攝)
「人類鍾愛故事,數千年前已是如此。說故事和聽故事是人的天性,我們會被他人的故事感動,也能透過自己的故事感動他人。」香港芭蕾舞團藝術總監衛承天在接受本報專訪時如是說。感人的故事,能引起聽者共鳴,並從中窺探生命的真理。舞團聯同香港管弦樂團的最新製作《布蘭詩歌》,以西方文學著作為藍本,攜手舞者、樂團、合唱團和歌唱家,說一場追尋愛情、欲望和理想的故事。
記者:Ruth 圖:香港芭蕾舞團、華盛頓芭蕾舞團
香港芭蕾舞團(港芭)與香港管弦樂團(港樂)合作的《布蘭詩歌》,將於10月14日至16日假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演出,是港芭歷來最大規模的表演,有300多名音樂家與舞蹈家參演。
對衛承天而言,《布蘭詩歌》猶如一位老朋友。在他擔任華盛頓芭蕾舞團藝術總監時,曾為美國觀眾獻上自己對作品的演繹,好評如潮。「港芭演出的是不同的版本,規模龐大,並且是為舞團度身定造。」港芭首次將《布蘭詩歌》搬上香港舞台,讓本地舞迷和樂迷可以感受作品撼動人心的魅力。 節目由兩部作品組成,一是衛承天編導的《布蘭詩歌》,將卡爾.奧爾夫的合唱及管弦樂作品化為舞蹈;二是駐團編舞家胡頌威編舞、以王爾德童話為靈感的《最後的歌》。奧爾夫的《布蘭詩歌》於1930年代創作,改編自同名的中世紀詩集,內容大膽露骨,宗教、道德、情愛無所不談。相反,《最後的歌》則選用巴赫柔情的曲目,演繹淒美的愛情故事《夜鶯與玫瑰》。兩部風格迥異的作品,為何並置?「《布蘭詩歌》長約一小時,需要一部姊妹作品作為開場,我與港樂駐團指揮廖國敏均認為巴赫清新的樂曲適合襯托磅礴的《布蘭詩歌》。」衛承天表示,兩作同時被愛情這個主題緊扣,如同硬幣的兩面。
原作詩集引發靈感 「《布蘭詩歌》原作詩集由254首詩歌組成,每首都是獨立故事,有不少耐人尋味的意象,成為我編舞的靈感。」衛承天描述,其中天鵝的詩歌讓他感觸良多,天鵝動人的歌聲化作悲鳴,慨歎自己美麗的身軀在烤爐上燒成黑炭,只能接受被宰割的命運。《布蘭詩歌》百味雜陳,有天鵝可笑可悲的哀怨,也有如開場曲《哦,命運》般激情四溢的樂曲。「奧爾夫充滿力量的音樂為我編的舞注入能量,透過舞者的律動爆發出來。」作品也以小說《奧蘭多》為根基,故事始於16世紀,男主角奧蘭多某天神秘地變成女人,並不再衰老,漂浮於時間的長河裏,尋覓愛情。衛承天指出:「奧蘭多在永恆的生命中不斷尋覓自我、真愛,歷經坎坷,願望也從未完全實現。人生也是如此,但最重要的是追尋過程中所經歷的事。」奧蘭多一生都在追隨着懸在半空、遙不可及的天使,在衛承天心目中,天使沒有翅膀,而是以達文西維特魯威人的形象呈現,象徵理想與理性。「比起浪漫不羈的表現派,我更崇拜理性的形式主義。早期的我很抗拒浪漫主義的作品,大概是因為我還未準備好去探索一部作品的感情。《布》是我接觸這類題材的起點。空中的天使對我來說如同錨點,幫助我在作品中定位。」
唯美童話揭示內心掙扎 相對衛承天的理性,《最後的歌》的編舞胡頌威則形容自己為一個感性的人:「我編舞時喜歡選一些帶感情的樂曲。這次作品中巴赫的曲目就很浪漫,旋律自由。」胡頌威在接受訪問時說,他同樣受到文學啟發,而他的繆斯則是唯美主義作家王爾德的童話作品《夜鶯與玫瑰》。「我很喜歡王爾德推崇的唯美主義,與芭蕾非常契合。」故事中的夜鶯為了獻給男孩一朵紅玫瑰,將荊棘插入心臟,用鮮血灌溉玫瑰。男孩獲得玫瑰後,卻送給他心儀的女孩,惟遭對方拒絕,男孩一怒之下將玫瑰棄掉。故事是熱門芭蕾題材,但胡頌威並不打算照搬上舞台。「我抽取作品的思想運用在舞蹈中,這不是演繹夜鶯的故事,而是講述王爾德的故事。對我來說,王爾德是在寫自己,夜鶯的死也呼應着唯美主義倡導運動的失敗。」胡頌威認為男孩和夜鶯均象徵着王爾德的一部分,因此夜鶯與男孩皆由男舞者飾演。「還有一種解讀方法,涉及王爾德的性取向。他內心的掙扎,才是作品最發人深省之處。」 在《最後的歌》,夜鶯與男孩的形象相互對立卻互相呼應。「男孩穿着白色外衣,夜鶯則身穿黑紗舞裙。表演中,夜鶯與男孩會重複出現同樣的動作。最後,夜鶯離世時,舞裙的黑紗會剝落,露出白色裙框,男孩也會把外衣脫掉,剩下黑色褲子。」兩人是否互換身份?融為一體?還是由始至終都只是同一個人?留待觀者自行解讀。 在其他舞團的演繹中,血玫瑰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胡頌威卻完全忽略它。「刪掉紅玫瑰角色,反而讓夜鶯與男孩的對立更鮮明,更能表達我心目中的主題。」紅玫瑰所象徵的欲望,仍被保留在作品中。巧合的是,意想的「玫瑰」是一堂懸掛空中的16米長梯,與衛承天的構想不約而同。「表演期間所有舞者只能仰望『玫瑰』,就像欲望一樣:你能看到它,卻捉不着。」夜鶯死亡時,是舞者最接近「玫瑰」的時候。「花瓣會從天梯灑落,男孩將拼命嘗試將花瓣撈起,但徒勞無功。」表演落幕前,夜鶯會嘗試攀上天梯,但卻在最後一刻停下來,彷彿在詰問觀眾:欲望是否真的值得追尋?
《布蘭詩歌》《最後的歌》演出詳情
日期:10月14日至16日時間:星期五晚上7:30
星期六及日下午2:30、晚上7:30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票價:HK$240至HK$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