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于飛 翽翽其羽 大家執筆 光明在前

八大作家赴深圳光明鳳凰街道採風作品集

版次:A08来源:香港商报    2022年07月05日

5.20,一個愛意滿滿、詩情畫意的日子。第十三屆「品鑒嶺南」中國著名作家採風團走進深圳市光明區鳳凰街道。麒麟山上聽悠揚的古樂,賞美妙的舞蹈,觀看惟妙惟肖的麒麟表演;與海歸女博士來一場對話、聆聽東江集團創業者李沛良從「三無人員」到上市公司主席的奮鬥故事;行走甲子塘社區,感受城中村基層治理改革後的居民生活;與文學愛好者面對面交流,來一場鳳凰讀書會。蔣子龍、陳世旭、王劍冰、張梅、田瑛、陳美華、千夫長、沈念八位作家執筆寫作,為鳳凰留下了重彩印記。正如鳳凰街道黨工委書記麥雄光所說,鳳凰城正被打造成光明科學城的「中央商務區」,這個「創新創業、人文宜居、綠色低碳」的產城融合先行區,能被千百年傳頌下去的,只有文化。

黃鳳鳴 余勇 林寶芝

鳳凰的概念

蔣子龍

「鳳凰」是個街道,由當地一古村名演繹而成。此地曾有一山,昂首向東,甩尾於西,兩翼往南北伸展,狀若鳳凰展翅。

先提供一個鏡頭。

背景是2022年5月20日,疫情肆虐,有些大都市,或已經封閉數月,或正在「靜態管理」,或一遍遍做「全員核酸檢測」……一些舉世知名的繁華大街,空蕩盪,冷清清。

而這裏,建於前清的古村甲子塘,如今是深圳光明區鳳凰街道的甲子塘社區。清晨7時一過,上班的人陸續走出主街兩旁各種二三十層高的住宅樓,進入衚衕,由衚衕湧向主街。如同從各個山峰上下來的溪水,最終匯成滾滾洪流,浪催浪趕,奔向街口。

他們大部分人騎着電動車,也有少數人駕駛着汽車。每天早晨準時爆發的「洪峰」,是14000輛電動車和汽車,街口有「刷臉」的檢測設備,每個人只是稍一停頓,種種健康指標一目了然,便可意興飛馳地駛向自己的工作崗位。這是忙碌的車水人流,也是歡樂的洪峰,暢然爽然,夾帶着詩人的吟唱:「日出不是早晨,是朝氣……」

疫情中被「隔離」過的人,體驗會更深刻:仿照托翁的句式,人生唯一可能的,唯一真實的、長久的、最牢靠的快樂,首先是從工作中得來的。大疫當前,這裏的人們,依然保持着一種生氣勃勃的進取狀態,積極拓展生活,雷厲風行地過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鳳凰街道還有4個這樣的社區,常住人口近17萬,而戶藉人口卻只有2.2萬多人。其所轄21.86平方公里,街區內有兩條高速公路,還有高鐵、地鐵、廣(州)深(圳)(香)港客運專線,可謂無往而不通,通則達——這就是發達的標誌、令人欽慕的「現代海綿城市」:人氣暴漲,色彩旺盛,生活有厚度和堅實的質地。

更令人驚嘆的,鳳凰街道境內竟有4條河流:茅州河、大凼水、鵝頸水、東坑水,外加一個鵝頸水庫。在江南水鄉這或許算不得稀奇,但在一個大城市裏,這就是極其珍貴的自然資源。它給鳳凰街道造就了兩個濕地公園,水清、岸綠、草色開闊、河灘水墨。城市的繁華中,還有凌亂的繁蔭,蒼翠溢眸,颯颯萬條風,花開千層層。

鳳凰街道有個「鳳凰之環」,由珍珠、鑽石般的高端企業建築構成,每到夜晚,光華璀璨。而河流、道路就是環上五彩靈動的飄帶。環的中心是世界一流的科學城,卻被人們稱為「田園科學城」。高樓大廈並不新奇,田園般的高樓大廈或高樓大廈式的田園,就不一樣了。建築本身沒有內容,是其內在質量、對社會的貢獻和文化的輸入,決定它的品位。

何況,活水是利,流動則財源不斷。鳳凰街道是深圳光明區高新企業、大型企業聚集地,轄區有年產值(以疫情中的2021年為例)超百億元的企業4家,超十億元的企業15家,產值過億的企業56家。2021年鳳凰街道「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1418.88億元」。這其中「規模以上」這個詞,讓我感到新鮮,企業要達到一定的規模,才可進入統計範圍,無以計數的小打小鬧,不在計算之列。

一個鳳凰街道的產值,幾乎等於某些地區一個中小城市,而那些中小城市卻未必有鳳凰街道這麽多高品質的大型企業。

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中國還有「鳳凰」這樣的街道!按美國城市規劃學家沙里寧的說法,城市是一本打開的書,從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負。我就在咂摸鳳凰街道的抱負:它有龐大的工業體系,強勁的經濟實力必然會選擇適合自己的文化,於是鳳凰街道所轄的街區內還有4所中小學、12所幼兒園,十幾座圖書館、博物館和劇院,轄區竟然還有一座「鳳凰城」——街包城,街大於城。這該是怎樣的一個街道?

一個光明區有數個這樣的街道,而深圳有數十個這樣的街道,我似乎終於想明白,深圳為什麼會發展得這麽快,原先是在國內「數一數二」,疫情後或許就只「數一」了,卻依然顯現出強大的實力和後勁。

——就在於這種全新的城市運作模式。每一個細胞是健康的、飽滿的、生命力強盛,整體自然就有強大的免疫系統,保障有足夠的力量向前奔跑。

既來到鳳凰街道,我自然想看一個企業,那是我的興趣所在。主人安排了東江集團,主打產品是模具,恰好是我所熟悉的,過去我工作的生產車間就離不開模具。我一直認為,製造業是一個國家經濟的脊樑,現代高端、精密製造業離不開模具,諸如通訊、數碼、醫療、家電、汽車等器械都不可沒有模具,最常見的如手機的保護殼,汽車的儀表盤、保險杠、門面板等等。模具在製造業有「工業之母」的尊稱。

我終於見識了一個能提氣的現代大型模具廠,其數控銑床、電火花加工等讓我眼花繚亂。東江集團被中國模具工業協會定為「模具出口重點企業」,是歐洲奔馳、寶馬、大眾汽車公司以及北美手機行業的一級部件供應商,成為中國模具製造業的代表。

既然是企業,能體現它的經營現狀的唯有數據:幾年前東江集團在香港上市,以香港的計算標準,2021年其銷售收入24億港元,凈利潤2.4億港元。在製造業有這般效益,應該可步入當今世界先進製造業的行列。

東江公司創始人李沛良,完成了從創業者到企業家的改變和從富人到「貴人」的涅槃。所謂「貴人」,是有些工程技術人員和員工稱李良沛是自己的貴人。天助自助,貴有人助,他的心力都用在招募人才和模具的發展上,正一步步在穩扎穩打地厚植根基,而不在意自己財富的積累。

鳳凰街道的模具廠是東江集團的總部,在香港、蘇州等地還有三個生產基地,疫情洶洶,公司卻秩序井然,生產幾乎沒有受到太多影響。難怪他出奇的從容和沉靜,曠懷深厚。儘管當下的疫情環境和世界模具市場,詭異多變,稱之為險惡也不為過,他卻不扭曲、不糾結,境界開闊。

看完模具,李沛良竟領我去看他公司「後花園」裏碩果纍纍的果樹,和養魚池裏各色二三十斤重的錦鯉。給我的印象卻是:他的模具控股公司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儘管現代化並不簡單地等同於社會的進步,但經濟學家早有定論:生產方式決定社會的進步和變化。而一個有前途的社會,不能沒有榜樣。

我在鳳凰街道,強烈感受到了這種榜樣的生機和力量。

鳳凰花開別樣紅

陳世旭

正是鳳凰花開的季節,我們來到深圳光明區鳳凰街道。沿麒麟山環道走上山頂,四面是綠樹的海洋,盛開的鳳凰花閃耀其間,像燦爛的雲霞。鳳凰街道轄區二十多平方公里,實有人口近17萬人,是光明區高新企業、大型企業聚集地。年產值超百億元企業4家、超十億元企業15家、過億企業56家,上市企業15家、國高企業192家、規上企業265家……這些數字是那麼醒目,但也許因為職業習慣使然,我更關心的是城市的內涵。

坐在麒麟山上明亮的陽光下,聽幾位年輕的公務員和企業家侃侃而談鳳凰街道怎樣刻畫生態框架,塑造組織「三宜街區」;怎樣立體開發、產城融合、構築「城市新客廳」;怎樣布局新的文體設施集群、挖掘活力空間、完善民生服務;怎樣用現代理念創辦企業,怎樣延請國外的導師現場指教,怎樣運用讓人耳目一新的先進發展模式和管理經驗,從根本上提振生產力迅猛增長的動力……幾位都有着高學歷或國外留學的背景,國際視野,決定了鳳凰街道建設的高起點、高質量、高標準,令我浮想聯翩,心潮起伏,恍若隔世。

回想上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的珠三角大開發,外來文化風雲激蕩,無數年輕而又熱愛探險的人們走到一起,用前衛、進取和開放的精神洗刷傳統的封閉和惰性,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現代化,代表原有封閉生活的傳統意識被新一代的朝氣蓬勃的現代觀念取代。一個新興移民城市獨特的地緣和人文環境,造就了深圳文化的開放性、包容性、創新性。獨特的機遇引發了城市化進程的一系列創新,城市人口構成的多種多樣,為多元文化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創造性的思路和答案。在很大程度上我們可以說,深圳是靠夢想和靈感而不是自然資源、更不是靠內捲建造的輝煌城市。

文化的形成和發展的過程,是一個衝擊、融入與創新的過程。在鳳凰街道這幅不斷展開的現代化寬廣畫卷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生產力越發展,經濟與文化的關係就越密切。文化滲透於經濟的全過程,異質文化的衝擊和融入,開放性、包容性和創新性,是文化得以綿延發展的根本要素。

建設文化新城,是鳳凰街道總體戰略目標之一。其文化建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注重人的整體文化素質的提高,與整個經濟開發、文化心理塑造與價值形成緊密相連,以最終促成整個文化體系的形成與完善。

相對於政治和經濟,文化本身具有最大發展潛力。透視一個社會,依次有三個層面,技術——制度——文化。文化是人及人類的最終歸宿。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任何一種命運歸根到底都是某種文化屬性的產物。強勢文化造就強者,弱勢文化造就弱者。人類創造了文明——文明引發了文化過程——文化提升了被文明的人類。文化是社會凝聚力。文化無形,卻能「製造」有形。城市的命脈不在於遺產式的文化積澱,而在於代表着創意和創造力的文化流動。一個城市的文化興盛,有時候並不需要文化積澱作為根據和理由。在工業社會和後工業社會,文化上後發的城市或地區完全可以依託日益流動的資本、人流和文化資訊、文化產品,在較短時間內實現文化發展上的超越。文化在一些沒有積澱的邊緣地區興起,乃是一種常見的歷史現象。近代以來,無數文化積澱相對薄弱的城市或地區後來居上。同樣的歷程,我們在深圳的誕生和發展中再一次看到。利好因素在20世紀80年代之後越來越多,菲茲傑拉德評論菲尼克斯的「太陽城」所言的「任何社會在其歷史上都沒有此類記載」,同樣適用於深圳。

中國的深圳,一座充滿活力、欣欣向榮的新興城市,猶如一顆燦爛的新星,照亮了中國的世紀。

世界上有許多偉大的城市,有的千年凝滯如一夜而成為古蹟;有的一夜超越似千年而成為奇跡。深圳就是後者。

而鳳凰街道,為我們提供了又一個鮮明的例證。

鳳凰街道是光明區唯一擁有高鐵、地鐵,軌道交通多線匯集的城區,交通網絡完備,「外聯暢達、內聯便捷」,境內多條高速及軌道多線貫穿;高鐵站為廣深港客專、贛深客專中間站,軌道6號線,即將建成的13號線、未來將建成的18號線、24號線貫穿其間。交通輻射莞穗中心,聯通深圳中、西部發展軸、北部發展帶,樞紐地位無可代替。麒麟山下,四面高鐵飛奔,軌交繁忙,隱隱傳來的轟鳴,彷彿是想像中的鳳凰的振翅聲。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詩經·大雅·卷阿》),鳳凰街道,一座嶄新的現代化城區正拔地而起,拓展了深圳的現代版圖。

願這隻金窩裏飛出的金鳳凰飛得更高更高!

鳳凰花開

王劍冰

這裏是深圳市光明區鳳凰街道。光明與鳳凰,兩個光彩奪目的字眼,十分緊密地連在一起,不是因為追求時髦,而是深圳的發展使然。曾經代表着農鄉的老名字,成了現代化都市的符號。現在,又加上了一座麒麟山,讓你迷惑,似是走進了詩的故鄉。

麒麟山雖然不大,卻顯出了寸土寸金的高貴。周圍已是萬丈高樓平地起,鳳凰街道卻留下這塊風水寶地,讓它顯示出更為強大的生命力。那是新城亮眼的胸針,挺立出鮮活而豐華的氣質。

鵝頸河,一幅丹青水墨,繞着鳳凰洇染。靈動而悠長的鵝頸啊,多麼富有想像力。站在這裏,會聽到心底的潮汐。一河九溪,山環水潤,遠遠連通着東江與西江,柔滑着城市的肌體。

山很古老,河水依然年輕,原本的一片遼闊田野,早長成城市叢林。難得有這樣一處所在,讓叢林的呼吸,變得深長而深情。

一座城不能沒有泥土,鄉間的泥土,幾乎都聚在了這麒麟山上。據說一個光明區,就有公園二百多個,如何不提升「光明」的幸福亮度?

瀑布般的五彩繽紛,從山頂直瀉下來。近了才知道,那是一叢叢的花,一蓬蓬的草。我認識有金桂,有月季,有白色的玉簪、藍色的鳶尾、紫色的雲英,還有紅黃相間的格桑花。玉潔無瑕的梔子,散發出馥郁的芳香,成串吊掛的禾雀,像成群的小鳥在飛舞。那些草,雖嬌小細嫩,卻青翠鮮亮,眨眼間,說不定就有一株花蕾綻放。

還有樹,火焰木、花旗木、無憂樹,起先與它們並不相識,相識來自一位花工的熱情。那麼多的鳳凰花,是特意生長的嗎?陽光在花草上打着鞦韆,鳥鳴堆滿了麒麟山。每一朵花,都在述說生命的遇見。

竟然有高鐵列車在山邊通過,還有高架橋,那是快速公路,時刻提醒你,這是深圳,是經濟發展的最前沿。然而又不得不承認,你時常會忘掉這提醒,長久地沉浸於鳥語花香中。

一縷縷樂音飄盪過來。那是身着曼妙旗袍的女子,用琵琶、竹笛、古箏和葫蘆絲在演奏。熱鬧而喜慶的鳳凰舞麒麟過後,一個個青春亮麗的女子,在花叢中展示了一場旗袍秀。精巧的團扇,搖出千般溫柔,輕盈的紙傘,擎出風情無限。誰說,她們就是一朵朵美麗的鳳凰花。那是因為,這些風姿綽約的女子,本是鳳凰街道各單位的工作人員。

同我們對話的鳳凰街道的代表,也都是線條優美的「旗袍女」。琵琶和笛子還在輕歌曼舞,「鳳凰公共空間如何彰顯文化」的主題對話,在鮮花叢中開始。鳳凰街道黨工委書記麥雄光主持,鳳凰街道黨工委委員張玉琴、飯飯得創辦者王慧博士、新陽唯康創辦者田芳博士,分別分享着她們的故事。那些故事屬於充滿夢想的青春,屬於細膩敏感的女性,屬於成熟沉穩的事業,也屬於愛,屬於真誠。

她們的講說,在陽光下有了七彩顏色,微笑順着每一葉草、每一朵花散發出芬芳。她們都是來自內地,而且兩位還有海外發展的經歷,卻都最終落在了鳳凰街道,而且還引來海外的精英。現在我把她們看作麒麟山上青翠的梧桐,因為她們,將引來更多的金鳳。

實際上鳳凰這塊寶地,已經有各種各樣的人才和大大小小的企業,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東江集團。在李沛良的東江科技園裏,也有一片鄉村小景。大家的理念都是一樣的,不僅要在光明區打造世界一流的科學城,而且要打造具有田園格調的現代城,只有這樣,才是梧桐與鳳凰的概念,才是充滿煙火氣的家園,才會人心所向,來之而安。

怪不得總是有那麽多年輕人,給這個充滿朝氣的地方注入新的活力。「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走過麒麟山一塊塊文化意味十足的標牌,走過長長的開滿鮮花的藤廊,蓬勃的氣息撲面而來。

有人在拍照,多麼複雜的攝影技巧,在這裏都變得簡單。有情侶攜手其間,認識與不認識的人在這裏相視而笑。深度的安謐,蜜蜂在羞澀的花朵上纏綿,睡蓮在水中似醒非醒,風雨花正念誦着新的細雨微風。無限的生機,永遠處於新奇之中。關於田野、關於故鄉的嚮往,在花間小路上節節瘋長。

想起鳳凰街道黨工委書記麥雄光的話,抓好工作,也要抓好文化,文化會讓城市充滿詩意。我明白他的理念,那文化,應該也包括麒麟山的一切。

當麒麟遇上鳳凰

張 梅

麒麟和鳳凰都是中華民族的吉祥物和神獸,經常會出現在各種傳統畫和壁畫裏。在《封神演義》中,麒麟是闡教黃天化的坐騎,由其師清虛道德真君所贈。也有說是道教神仙雷祖的坐騎。麒麟一出現,四處祥瑞,五穀豐登。而鳳凰呢,更是神獸的天花板。形態優雅灑脫,是神獸中最後成為人類的坐騎的。而有資格坐上她的人,卻只有玉皇大帝。神話中,鳳凰每次死後會全身燃起大火,然後在烈火中獲得重生,並獲得比之前更大的生命力,稱之為「鳳凰涅槃」,如此周而復始,鳳凰獲得了永生,故有「不死鳥」的名稱。

五月的一天,微風和煦,陽光明媚,我們在深圳市光明區鳳凰街道轄區的麒麟山上看到了來自鳳凰街道的一些美麗的羽衣飄飄的年輕姑娘,她們在麒麟山上輕歌曼舞,他們身後是火紅的鳳凰樹,這個季節正是鳳凰花開的季節,漫山遍野,宛如一隻隻火鳳凰在空中飛舞,和地下正跳着麒麟舞鳳凰的姑娘們形成了天人合一的格局。

鳳凰街道還有麒麟山,這都是非常吉祥的名字,我們由光明麒麟想到吉祥吉瑞,這些都集中在我們眼前所處的這個地區。深圳市光明區,我們從小就知道,因為我們那個時候都是喝光明農場出品的晨光牛奶。如今的鳳凰街道,集中了我們可以對當代社區的所有想像,而且很多超出我們想像之外。第一天,我們就參加了鳳凰街道主持的「鳳凰讀書會」,場所非常好,非常雅緻,有茶點也有健身的器材,是他們街道的「職工之家」,我們在那裏,賓客一起討論城市快速變化,給我們留下了什麼記憶,這個討論的題目也彰顯了鳳凰人的文化和智慧,看出了他們對目前發展的自己的城市文化的思考,也體現出了鳳凰人的素質和眼光。在中國這個40年的城市快速發展的記憶中,深圳是最有代表性的。我記得上世紀80年代初,我送一個閨蜜全家到深圳,她的父親當時候是廣州市某區的書記,然後調去深圳任職。記得我們當時幾乎是抱頭痛哭。因為覺得那個地方太落後了。但是令我們想不到的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鳳凰從我們想不到的地方起舞,麒麟在我們想不到的地方騰起一片祥雲。深圳這40年的高速發展,令全世界都瞠目結舌。我們都是深圳發展的見證者。

麥雄光書記,一個土生土長的光明人,一個土生土長的深圳人,一個土生土長的廣東人。他的身上具有廣東人特有的質樸和謙遜,對眼前如此光明的建設也沒有誇誇其談,而是不斷地帶我們去參觀社區中心,參觀城中村。他對城中村的改造一直是非常關心,然後他說了很多城中村的細節,如有外地來的人在城中村裏是如何生活?在廣州也有很多類似的城中村,這都是高速的城市發展留下來的一些記憶。一座城市的後巷。像廣州的五羊村,我們小時候去過的五羊村,就是典型的南方水鄉,每家前面都有池塘,每條村都有河湧,一到端午節,村村都要划龍舟。還有祠堂,還有村頭的大榕樹。這一切因為城區改造,都消失了,成為了一棟一棟的高樓。或者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握手樓。握手樓是第一步的,為什麼叫握手樓呢?就是說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很近。握手樓是第一步,然後再下去,連握手樓也要拆了,然後就變成了高樓。原來的五羊村已經全部消失。我們小時候見過的開着荷花的池塘和河湧也全部消失。每逢想起這些,我們都黯淡神傷。

但我們知道,消失了的只是景象。我們這一生,見過了多少美麗的景象?布達拉宮頂上的雲彩,長灘島的落日,閃電在黑黢黢的海面上奔馳,六月粉紅色的荷塘,哪一樣不讓我們熱淚盈眶。我想光明農場從前也肯定是一派美麗的鄉村景色,浪漫時光。但時代是在前進。他是用另外的一種面貌再重新出現在我們面前。就像鳳凰一樣。她是浴火重生。在浴火中獲得更大的生命力,我們現在看到的鳳凰,看到的光明,看到的麒麟山,都是表現出這種浴火重生的光輝。我們將在這樣的光輝中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火鳳凰。

鳳鳴麟出之地

田 瑛

初夏,作家釆風團受邀《香港商報》,造訪了深圳西北邊一個叫鳳凰街道的地方。

鳳之祥瑞,世人視作神靈,故以此命名者眾。鳳凰街道也不例外。其前身為鴨子塘,後改為甲子塘,幾次易名,其實演繹的是一部烏雞變鳳凰的歷史。

當我走進這裏,隨處可見「鳳凰」標誌,便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我的湘西老家也有一個縣份叫鳳凰,它歷史悠久,也曾人才輩出,早就聲名在外。與之相比,一老一新,眼前的這隻鳳凰雖然得名僅幾年時間,卻已經羽毛漸豐,輝煌騰達是遲早的事情。深圳的誕生是人間奇跡,它由一個小漁村,幾乎一夜之間成為廣廈萬千的現代大都市。作為它的一部分,以一斑而見全豹,我們只是置身街道一隅,便能感受到整座城市的魅力,它充滿生機、活力,且發展後勁十足。

就地理學意義而言,鳳凰街道可謂得天獨厚。境內唯一的山峰,叫麒麟山,因山形狀若麒麟,故名。鳳凰,麒麟,合之大吉,二者在這裏達成了完美結合,既是上天賜予又是人類自己創造。這使我自然想起一句成語:鳳鳴麟出。它出自明·喬世寧《何先生傳》:「於是名盛傳海內,猶鳳鳴麟出,世人驚睹也」。麒麟山的存在肯定早於人類,自古以來默默無聞,人類的抵達與發現,徹底改變了其命運,現在搖身一變成公園了。

對於城裏人,公園必不可少。城市空間既是存放身體又是安置心靈的所在。千遍一律栽花、種草、植樹,外加休閒、娛樂、健身,等等,構成了城市公園同質化模式。這些當然重要,但麒麟山的規劃者並不滿足於這一點,他們要賦予一座山新的使命,給它量身打造一尊金身,於是,以花為主題的「麒麟山百花園」便應運而生。

如人們所願,昔日荒蕪的山嶺,如今變成了名符其實花的世界,真可謂,此地無處不飛花。每一條路徑都是花的走廊,漫步園內,各種知名和不知名的花逼眼而來,花香撲鼻而來,儼然徜徉在花的海洋。花的種類繁多,四季常開,主色調皆為紅色,紅色貫穿了鳳凰人的日常,通過花期更替,人們可以輕鬆地分辨季節變幻,這是不會有錯的。春粉紅,夏紫紅,秋橘紅,冬則火紅。冬天寒冷,當火紅的景象進入人們視野,同時便能感受到些許暖意,足見設計者用心良苦。原諒我不能一一列數花名,我的忽略自有理由,因為具體到任何一朵花的着墨,都可能掛一漏萬,顧此失彼。

公園建設即將峻工,尚未開放。作家一行作為第一批客人捷足先登,來參加「鳳凰公共空間如何彰顯文化性」論壇。論壇別開生面,我們只是聽眾,鳳凰街道黨工委書記麥雄光帶領的鳳凰女子團隊主講,她們是張玉琴、王慧、田芳,其中兩位海歸博士,都是各自行業的佼佼者。聽她們侃侃而談,眼前呈現的卻是一幅鳳棲梧桐的畫面,夢幻而逼真,這一印象始終揮之不去,直至終場。此時此地,談論一個公共空間話題恰逢其時,也再合適不過。露天現場,臨時搭就的遮陽棚其實並不遮陽,形同虛設,我們共處的這個空間小到公園一角,大到無限。她們天南海北說開去,談自己如何從外地慕名而來,繼而從政或創業,話題扯得再遠,也萬變不離其宗,總能殊途同歸,歸到論壇主題上來。所謂公共空間,無非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前者有形,容易理解,後者則很難具象,它虛幻得不着邊際,這不得不在我們心裏留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事實證明,我們的擔心和疑慮是多餘的,答案就在百步之遙。公園入口處,最醒目的建築當數佔地近千平米的「文茵書房」。另外兩幢規模稍小,分布在公園不同處。這是一道別樣風景,我去過許多城市公園,經驗告訴我,類似情形,恐怕獨此一家。我們習慣了書店、圖書館或者個人書房的閱讀,而這裏的休閒式閱讀也許會給人一種全新體驗。當你遊園歸來,移步文茵書房,迎接你的將是一面環繞大廳的書牆,無論出於興趣還是好奇,你都不能夠無視其存在。室內彌漫着一股特殊氣息,那是紙張和墨共同散發出的書香。你隨意繞牆而行,哪怕是走馬觀花一樣瀏覽,說不定就有一本書吸引住了你的目光,抑或被它燈光般照亮。你隨手取下它,就近擇椅坐定,開始閱讀,身心隨之放鬆下來。落地玻璃窗外,蓮池水波盪漾,或許正值荷花盛開,你卻無暇顧及,因為思緒完全沉浸在書中。於是,你完成了人生中有別於任何一次的閱讀,從而不虛此行。這正是設計者當初想像的效果,也為公園歷史上的這次論壇划上了圓滿的句號,公共空間的文化性就在於此。

我們以抵達麒麟頂作為一天行程的終點。登高望遠,整個鳳凰街道盡收眼底。我發現山頂豎立着一塊招牌,有關「麒麟頂」景點介紹赫然在目,那麼就抄錄下其文字作為本文的結束語吧!

《麒麟頂》:載自《宋書》: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麒麟與鳳凰,雌雄統稱的神物瑞獸,寓意祥瑞之地。拾階蜿蜒而上,移步換景,悠遊園中, 人生是一場穿越風景的旅行,找尋譬如朝露般明澈純凈的事物,在這裏,百花與清風,足以慰藉一次心靈 。

鳳凰之環

沈 念

鳳凰。

元氣飽滿、寓意吉祥的兩個字,發音婉轉,如簫樂繞樑。

世上凡以鳳凰命名的地方,大抵都有它的不凡之處,也有一種別樣的美好引人嚮往。初夏,從鳳凰回來,記住了「鳳凰之環」。且不說藏在四個字裏的釋義,先說鳳凰在哪裏,眾人多會問,不是湘西的鳳凰?是的,我說的是深圳的鳳凰,是光明區的鳳凰街道。

我是站在麒麟山公園的山頂上開始眺瞰鳳凰概貌的。麒麟山並不高,在名山大川中幾乎可被忽略,但委身城市水泥森林之中,這片綠地就格外珍貴。高樓、高架、高高的雲天,四面風物盡收眼底,一座城市的拔節生長就繞着瘦小的山體,像水波一般往遠處漾開。公園尚未正式開放,我們採風隊伍是這裏的第一批客人。選在清早入園,陽光早已熱烈地棲息在高大的鳳凰樹上,樹影也是發着光亮的,偶有粉淺色花瓣落地,彷彿是折疊的雲影抵達。

拾階而上,蔥鬱的草地與步行道呈「之」字形拉開。面積並不大的麒麟山就有了迂迴,有了延展,有了層次。攝影家們把留在鏡頭裏的鳳凰之美,印製成一張張自然風景、人文風情、城市建設、和諧生活的圖片,那是光影在流動,也是生活在變遷。當地的麒麟舞者,非遺文化傳人,一頭一尾,聽到鼓樂聲就舞動起來。憨態可掬的麒麟,忸怩、翻滾、撒嬌、嗔怒,曾經多少次在鳳凰街道塘尾壽家公家塾、張屋圍門、塘家西南炮樓、北帝廟等古建築和黑瓦矮門的普通宅院內進進出出。它們是這片土地上的精靈,也是傳統文化的守護神。

麥氏祖先三兄弟從石圍遷此改名甲子塘;明洪武就有的張屋村和明萬曆的曾屋村合而為塘家;鍾氏太祖打鐵匠移居的東坑始建於明嘉靖二十五年;在大水塘後安居樂業的塘尾人,是明宣德年麥氏八世祖樂善公開村創業;鳳凰社區建得最遲,以山形命名,是1958年安置下放幹部鍛煉的農場變遷而來的。多少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喜慶的麒麟舞還在,依舊是它儲存着流金歲月,並喚醒人們的記憶和念想。

六年前,五個村落、社區而成一體,鳳凰街道掛牌成立,這個中國基層行政街道的管理機構,不到22平方公里的地方,跟隨深圳這條經濟巨龍起舞,開始了一個荒郊大農場的「涅槃」。到2021年底,這裏已經擁有了產值超百億元的企業4家、超十億元的15家、上市企業15家、規上企業265家,各項經濟指標立於全區前列。智慧城、南太雲創谷等高品質科技園的建成,築起創新創業的智造高地;地鐵、高鐵、軌道交通的站城一體化,內外暢達便捷,在此生活的近17萬本土人與異鄉客,在一張新的區劃版圖上繪着日新月異的藍圖與美景。

琵琶、竹笛、古箏、葫蘆絲,從纖纖細指和徐緩聲息中,旋律飛揚,城市喧囂倏然消失,麒麟山彷彿動了起來。文化廣場的舞台上,一柄團扇,一把油紙傘,迎面走來一個個美麗的鳳凰女子。身着旗袍的基層公務員,青春活力在自信的神情中湧動,曼妙身姿跟隨音樂挪移、閃轉,演繹着現代都市的傳統之美。她們目光中的堅定,眉宇間的恬然,讓人彷彿看到白駒過隙的過往,也看到迎風破浪的未來。

鳳凰之美在女性。一場有關公共空間如何彰顯文化的對話,就在幾位迎風破浪的「姐姐」的智慧碰撞之間拉開帷幕。中年的地方管理者,殫精竭慮,由衷感慨着城市建設被深二代認可後的自豪;年輕的規劃設計師,廢紙三千,致力於空間的多維開拓;笑容燦爛的海歸博士,思緒萬千,訴說「家在這裏、根在這裏」的憧憬與依賴。

據《山海經》中的描述,鳳凰全身上下的羽毛五彩斑斕,頭上的花紋形狀似「德」字,翅膀、背部上似「羲」和 「禮」字,胸部、腹部的花紋形狀是「仁」和「信」字。這五個字像一個鳳凰之環,將人對品質高潔的追求寄寓其中。女規劃師從掌聲中從容地走到我們面前,侃侃而談另一個「鳳凰之環」的孕育與誕生。

有水的城市,就有着詩與遠方。沿着穿城而過的一河三水,茅洲河、鵝頸水、大凼水、東坑水像縱橫穿插的綠帶,串起博物館群、文藝花田、創意雲環、濕地公園、影展公園和百花百草園等18個景點,連通城市森林、水體、綠道、岸線,造出一個可縮放的生態廊道。鳳凰之環長約十公里,所有景點均在鳳凰街道範圍內,是水環和綠環共同構建的公共空間。便捷的交通,立體的鳳凰城TOD,豐富的文體設施集群,開放的濱水空間親水平台,將工作、生活、創業、休閒勾連打通,讓人們非常自如地穿梭在城市的優質公共服務和田園風光裏。

鳳凰之環,由點成線,由線成環。這個環,是開放之環,綠色之環,也是煙火之環;這個環,是生活慢行環,自然生態環,也是城市的活力環、生長環。鳳凰之環雖尚在構想之中,但女規劃師有一句話特別打動我,她要與建築師、藝術家在創造的過程中,把未來人們可能需要的活動想像出來,把活動空間完美地留出來。這多像《千里江山圖》上的「留白」。「白」,是着墨的疏淡,韻味的空靈,也是空間的想像。因為有了這份承諾,鳳凰之環的魅力也就更讓人多了堅信吧。曾在北歐丹麥生活過的海歸博士,喜歡吹着河風、喝着咖啡,宣稱當下結合現代生活業態與自然田園風光的鳳凰,已經給人越來越多的自由感,是可以和丹麥媲美的地方。在她眼中,丹麥留給她的想念,慢慢被鳳凰豐富的生態元素和生活形態替代,她因為在這兩個地方生活過而成為最幸福的人。每每有外國朋友到來,她最喜歡帶他們去原生態的光明農場,而不是這座城市的CBD。本土的也是國際的,不是一個概念,而是一地的魅力所在。

這是空間上的鳳凰之環,在我的腦海中,還有一個更大的鳳凰之環,是由人來組成的。嚶其鳴矣,求其友聲。他們,是土生土長的客家人、追求夢想的創業者、念茲在茲的歸國華僑、慕名歸來的海歸博士,他們都是踏上這片土地就留在這片土地之上,棲息在梧桐也栽種着梧桐的人。

《莊子·秋水》中記載,鳳凰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來到鳳凰,留在鳳凰,身在光明,心向光明,也創造着光明。東江控股集團的李沛良主席,這位最早創辦模具生產的企業家代表,大抵就是與鳳凰確認過「眼神」後就把擇木而棲的「金鳳凰」。日暮時分,他帶我穿行在位於工業園內的花園一角,過小橋,觀錦鯉,看枝葉招展,聞果香暗浮,最令人驚喜的是聽到此起彼伏的蛙鳴。如果不是遠處光影下的高樓大廈,會誤以為已來到幽美靜謐的世外桃源。祖籍惠州博羅、喝故鄉東江水長大的李沛良,當年就是一個「無技術、無資金、無人脈」的三無人員,靠着孤勇者的膽識氣魄和創新精神,從1983年在香港成立東江集團,把一個70平方米廠房、7名員工的工廠,千錘萬煉,鍛造成了中國最大的專業從事注塑模具出口的模具企業和上市公司。面前這位舉手投足,淡定沉穩,溫文爾雅的開拓者,沒有人能想到他是踏過千重浪的人,他的眉宇之間更多的是自信與從容,是艱難被省略之後的暢想。東江之路是李沛良先生走過的長路,是他寫就的抒懷詩篇,也是他所創造的「鳳凰涅槃」中國故事中的精彩章節。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打破一個環,又新造一個環。李沛良先生說鳳凰是他的第二故鄉,他每天要在開闢出來的城市農田裏栽花種草、養魚牧蛙。但他的東江集團並不「田園」,而是在繼續技術創新、行業領先。

環,是圍繞、環抱,也是旋轉。鳳凰之環,因為一片生機勃發的土地,一群活力迸發的人們,是開放的,是融入的,也是匯聚的。藍圖在繪,環雖未成,但我已然看到不斷有新的科技、人文,有更美的自然、田園,尋光而來,奔湧而至。在鳳凰之環的世界裏,有四季的光照之暖,有生活的煙火之氣,有生命的詩意之美。心安是歸處,寓意美好生活的鳳凰之環,大抵也都成了所有來鳳凰與在鳳凰的人們的嚮往與心安所在。

一個有記憶,也有期待的地方,更值得我們去牽掛與祝福。我想,光明的鳳凰就是能讓我們去過就再難忘懷、去過還想再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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